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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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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上假裝是在游山玩水, 實則沒敢耽誤半點行程地總算是到了南陽城外。楊廣讓她身邊帶護衛,也有一個好處,就是為她這個招事體質一路上解決麻煩。到了南陽城外, 瓊花先去驛館換了衣服, 吃飯休息片刻, 在確認了宇文成都還沒到, 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的情況下,立時只身出門去了城下。

“我們不過是來此地的游人。為何不讓出去?”聚集在城門外空地上的老老少少, 嚷嚷著想要出城,南陽城的守將允許百姓自由出城逃命,朝廷的人卻不讓,在城門外的空地上放置柵欄攔著,士兵們提著長矛趕人進去, 一個兵兇神惡煞般地看著眾人,“伍雲召忤逆犯上, 事情未明之前任何人不得外出。”

“別說侯爺廉潔奉公,為人寬厚,就算真的犯了事,與我們百姓有什麽相幹, 不讓人出去是個什麽道理?”一個穿著褐色長衫, 背著一捆柴的青年人說著話就要帶著旁邊懷抱孩子的婦人往外擠。

“不要命了不成?”士兵拿著長矛就往那青年臂膀上戳,虛晃一下便把人嚇回了柵欄之內,“誰知道你們一個個是不是逆賊家人假扮,都給我老實點!”

“這位大哥, 可還放人進去?”

那士兵攥著手中的銀子上下打量著面前弱不禁風的小姑娘, 自言自語道:“這倒奇了,誰知道朝廷會不會屠城, 大家都想著往外跑,怎麽還有趕著送死的?”

“姑娘,世道太亂。你再有要緊的事也別進這南陽城啊!”那褐衣青年旁邊,懷抱孩子的婦人好心勸解。

“快走,快走!”那咬了咬銀子,確定為真錢的士兵才不管這想送死的人為什麽送死,不耐煩地打開了柵欄,一面讓人攔著裏面的百姓不讓出來,一面放了瓊花進城。

“夫人,我原還以為很簡單就能出去呢。讓你帶著小公子白走一趟。”見出去無望,褐衣青年懊惱回到一旁無人處的馬車跟前,掀開車簾,請那婦人進去。

“早便料到會是如此了,不過是不死心罷了。”那婦人倒並不太在意,對青年感激般笑笑,卻並不上車,反倒叫住瓊花道,“姑娘,你看著面善,可否去過登州城?”

“啊?”瓊花也認出了那婦人便是之前在登州城外被女匪劫持的那個李氏,只是產後瘦了些。

“果然是你!”那婦人大喜,掂著手中的嬰兒,給瓊花看,“這孩子多虧了姑娘,才有這生下來的機會。”

“真可愛。”瓊花看著這睡覺還留著口水的白胖嬰兒十分好看,想要伸手去摸,又怕這現代人的作風戳到那小嫩臉,只得作罷,“是男孩還是女孩?”

“是個小子。”李氏笑笑,又實在好奇,“姑娘為何非要進這南陽城?”

“原是要去別處,走岔了路,須得借道這裏。不犯法,也不惹事的,既進得來,總不至於出不去?”瓊花胡亂瞎扯。

“恐怕須得等這件大事過了才行。”那婦人搖頭道,“北平王素來仁義,自不會跟百姓過不去,只怕那麻叔謀詭計多端。”

“既已經來了,倒又想起一件事來。不知夫人可知南陽侯府邸在哪裏?”

“姑娘有何事要找我家夫君?”

地府的編劇還真是一點都不浪費劇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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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個朋友因故得了這塊玉佩,聽聞是忠孝王故物。他知道我要借道南陽城,便囑咐說若是有幸見到南陽侯,定要親手交付。”

“果然是父親之物。”伍雲召緊緊握著玉佩,想著他那老父總將忠君掛在嘴邊,到頭卻死在帝王之手,實在是心中憤恨。激動之餘卻也不忘禮數,“先前內子承蒙相救,已是感激不盡;如今又是姑娘高義,送來這先父遺物,在下實在是無以為報,若有來日,定當結草銜環。”

伍雲召算是十分英雄的人物,武力值也是排得上號,在這個故事裏也是典型的美強慘。官二代出身,自己又武功高,偏居一方,有權有勢,英年早婚,和李氏從一對璧人到一家三口,幸福美滿。結果天降橫禍,滿門被斬,愛妻為了不拖累自己自盡而亡,他抱著孩子獨自闖關,身負重傷,將孩子托付給人,骨肉分離,從此只為報仇。

“楊姑娘初到南陽,一時間也出不了城。車馬勞頓,想來也餓了,如不嫌棄,先用了晚膳,再做打算。”李氏將孩子放在搖籃之上,喚人在府中安排膳食,卻又道,“只是如今我家遭逢大難,留姑娘在此,恐怕反倒連累。”

剛才於坐馬車到南陽侯府的路上,李氏詢問姓氏,一時間把她問住了,脫口而出楊之後就沒了下文。瓊花這個名字雖然透著一股濃濃的村味兒,但是貌似還不少人知道。現代名字也必須在考試中保密,就連想拆個字叫木易,都和楊家將重名了。反正就姓楊了,小號以後再想。

其實,瓊花有時候也在想,當初地府報名考試的時候,就跟公務員似的個人簡歷,生卒年,就連怎麽死的都讓寫得明明白白。而且地府的人應該也都有點特異功能啥的,連她所謂涉嫌作弊都知道,不讓提姓名的意義其實也不是很大。

就在瓊花跟著南陽侯府邸的人去廂房的時候。侯府的士兵穿過院子,急奔而入,“侯爺,城門之上有人射了一支箭來,附著一封書信。”

這段劇情來得就跟快穿文似的。就不能讓人消停一會嗎?

不管了,她先去休息會,反正掌握好時間應該沒有大問題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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瓊花半開著窗戶,一個人淡淡定定地在屋裏吃著南陽侯府送來的晚膳。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,才看見伍雲召匆匆出去直至走出院子,大概是去和部將商量事情,她也開始進入一級戰備狀態,再過了一會,看見奶娘抱著孩子走了出來。

瓊花背起行李,速步穿過院落,走到了屋前,隔著門紗,清晰地看見了裏面活動的身影,在門口數了三聲,像正常去道別發現主人家要自盡一樣推門而入,果然正正好好瞧見李氏已經自己搬動好了桌案,掛好了白綾。

“嬰兒生得如此可愛,尚不會叫一聲娘,夫人就準備棄他於不顧了?”她沒有哭天喊地去抱大腿把李氏拽下來,也沒有急著叫人,就是站在門口,對上李氏錯愕的眼神,說了最為簡單的一句話。

那李氏一楞,俄而淚如泉湧。她自認就是要為孩子爭取活路才更要如此,朦朧的水霧影響了視線,想要再去系繩,手裏卻少了力氣,怎麽也系不成死結。瓊花進屋,反手將門關上,坐在白綾下的桌案上,問道:“侯爺才沒了父母家人,合族上下就剩妻兒和一個早年被趕出家門的堂兄,夫人為何要狠心撇下他?”

“君侯仁善,既不想連累北平王一家,也不願讓南陽將士拋家棄子追隨於他。原想我抱著登兒扮作普通百姓先行離開,好讓他無後顧之憂地挑那麻叔謀出戰的日子獨自闖關,不料此時外頭卻不放任何人出去。”李氏頓了頓,滿眼盡是絕望,“適才有人來報,天寶將軍宇文成都也到了南陽,聽聞他武藝高強,天下無人能敵,君侯他一人尚且難以應付,再帶著我母子二人,恐怕更是寸步難行。”

“若果真實力相差太大,父子二人還是一家三口沒什麽區別。宇文成都還沒做什麽,夫人倒先把自己給嚇死了,那又如何確定自己身後,侯爺父子定能平安了?若還是一樣的結果,還不如拼得一家人葬在一處。”瓊花趁著她失神,爬到桌上,扯下白綾。

“君侯抱著登兒也許尚能孤註一擲,我尚未出月,身子孱弱,只會成為他的拖累。若是侯爺他帶著孩子成功闖關,去投奔我爹爹李子通,定能平安。”李氏淚流滿面,翻來覆去地便是這些話。

“就算是在此地逃脫了,到了令尊處。君侯為人厚重,除了一身武藝,別無所有,夫人都不在了,令尊又會如何待他?”瓊花慢條斯理地折疊著手中的白綾,繼續嘴炮模式,“更何況有的求生,何必求死?夫人若是信我,便先說說如今外頭究竟是怎麽個情況。”

李氏聽瓊花言辭懇切,一時也止了眼淚,慢慢冷靜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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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說部下願意生死相隨,但伍雲召還是一再重申,他們在南陽皆有父母家人,犯不著為了他而離鄉背井,北平王羅藝也答應會保他們和南陽百姓周全。而他本人會帶著妻兒投奔岳父李子通,再另圖打算。

“如今深夜,想來諸位也餓了。我做了些點心,大家也休息會兒。”李氏領著婢女打開食盒給諸將士手裏分了些點饑。又走到伍雲召跟前,“夫君,就我們適才在屋裏商量所述,如今四個門,東門南門分別由北平王父子把守,為了不連累他們,不能往那裏出去,北門有宇文成都,自然更不能走,唯有西門麻叔謀處可以一闖。可西門和北門離得最近,一旦闖了西門,必定引起宇文成都的註意。”

“這也是無可奈何的。”

“但是如果可以讓人在北門制造假象,讓宇文成都覺得我們是要帶兵從地勢最為平坦的北門突圍,也許能拖上一段時間。”

“不可。”伍雲召絲毫不知之前發生了什麽,看著愛妻,否決了提議,“咱們平安離開南陽之後,他們必當會被治罪。怎能因自己家中的事情,連累別人?”

“我們追隨侯爺多年,不怕被連累,這南陽的百姓也不會怕。侯爺一家為國盡忠,卻落得這般下場,這樣的朝廷,又如何值得盡忠?”一個拿到點心便吃個不停的部將心直口快,其他人也都紛紛附和。

伍雲召搖頭,皺眉道:“這次突圍,我不帶一兵一卒便是因為大家皆在南陽有父母妻兒,你們跟我一起背井離鄉,生死難料也就罷了,更會連累到在南陽的父母家人,我家的事便是一例;可如果讓你們在城裏為我冒險,亦有可能會被朝廷追究。於諸位而言,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,南陽也會有新的太守,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理。”

……

瓊花在檐下聽了半天。到這樣回答的可能性她也跟李氏商量過了,不必太在意。既然經南陽侯夫人的嘴提出這個建議,真的聽進去的人自會覺得有理,幫不幫忙搗亂,就不是伍雲召能左右得了的。退一萬步講,就算是沒有人會幫這個忙,借一句TVB老臺詞,一家人就該齊齊整整,你丟下繈褓中的嬰兒反正是不對的,好說歹說地應該算是把李氏說通了。

其實如果不是楊廣將他家滅族這種毀滅性打擊,伍雲召真的就是個勤懇善良,踏實工作的富二代守將,一輩子不會出什麽幺蛾子的那種,然而劇情就是這樣地作弄人,所謂官逼民反,就是這樣。雖說到了這種境地,都時時刻刻想著不連累他人,真的算得上是英雄人物了。

然而也就是因為太了解自己的丈夫就是這樣耿直的英雄人物,李氏之前才會想到死。

瓊花隱約記得伍雲召是帶著孩子逃出去了沒錯,不過現在還要帶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李氏,只怕又困難了一層。

**

近半夜的時候,南陽各個城門的守將們虛開了一條小縫,讓那些出了城門,卻走不出敵軍設置柵欄的百姓,憑著南陽的戶冊一個一個地回城,免得風餐露宿,很是人性化。當然瓊花進不了,她之前進南陽城是正好蹭了李氏的車。現在的情況很尷尬,要出去人家會覺得你是南陽城裏人,不讓;要進去南陽守將會認為你是朝廷的細作,不放。

安靜站在一旁,從包裹中坑出火折子和剪成手掌般大小,裝著幹草狼糞的竹筒,打開蓋子,將火折子中那微微的細小紅苗吹成一朵綻放的花來。從驛館過來的時候,特意要來了些戰時的簡易設備作聯絡工具,以防遇到危險的時候可以隨時找他們救援。

“你幹什麽?”還沒來得及點上狼煙,就被柵欄旁的兵士舉刀過來威脅著要搶火折子。

“放她過來!”此時遠處傳來人聲,打斷了劇情發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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